俄乌冲突下的乌克兰核电安全（一）

　　当前俄乌冲突局面依然焦灼，在炮火下，不但乌克兰普通民众的安全无法保证，乌克兰核电机组的安全似乎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新闻中不时爆出俄乌军队在切尔诺贝利核电厂、扎波罗热核电周围交火、切尔诺贝利核电厂失去外部电网等消息。

　　欧洲最大的核电厂——扎波罗热核电厂，拥有6台核电机组

　　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和福岛核事故都表明，核电机组安全不仅是核电设施本国的事，一旦发生严重核事故也会明显影响到周围国家甚至全球。在切尔诺贝利核电厂、扎波罗热核电厂被俄军占领，尤其是失去与外部的正常通信之后，这些核电厂的安全就成为了全球核电行业和很多民众关心的问题。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拉斐尔-格罗西还多次向俄乌双方申请，希望能亲自到切尔诺贝利核电厂、扎波罗热核电厂查看确认核电设施安全情况。

　　可能很多人对乌克兰核电的印象主要是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其实核电在乌克兰社会和经济发展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乌克兰核电发电量一直占全国发电量的50%以上，是其国家的主要的电力来源。并且由于乌克兰核电主要继承于前苏联，且其后期运行稳定、维护成本低，保证了乌克兰的电力安全和电价稳定，还是乌克兰重要的就业产业。目前乌克兰在运行的核电机组有15台，数量位居全球第9，排在英国之前。在全球，核电机组数量超过10台，且核电占比超过50%的国家中，除了核电强国法国也就是乌克兰了。正是因为核电对于乌克兰电力和经济的重要性，即使遭受了切尔诺贝利这样严重的核事故，乌克兰也没有“限核”或“弃核”。

　　在俄乌冲突情况下，乌克兰核电厂的安全肯定受到了明显的影响，但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会重现。笔者认为以下几点基本判断有助于我们正确看待目前情况下的乌克兰核电安全问题。

1. 　　现在乌克兰正在运行的核电机组的安全性大大优于当年发生事故的切尔诺贝利机组。当年事故的切尔诺贝利机组是RBMK型机组，事故后调查表明，该机组有明显的设计缺陷。而现在乌克兰在运的机组全部是VVER系列压水堆，其安全性经过全球几十台机组的长期运行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并且在福岛核事故后，乌克兰核电机组也普遍开展了相关的安全能力提升。即使发生了交火、断电等危险情况，核电机组也有较多的办法和安全设计来实现安全停运。

2. 　　本次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对民用核设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从切尔诺贝利和扎波罗热核电厂占领的过程中也可以看出，对于民用核设施，俄军希望尽可能保持其安全稳定运行。一旦发生核事故，将严重影响俄罗斯的既定部署，也会极大地增加军事冲突的复杂性和严重性。因此可以认为，俄罗斯是希望乌克兰核电安全稳定运行的。

3. 　　从执行层面，对于已经被俄罗斯军方占领的核电厂，决定机组安全的双方，俄罗斯军方和乌克兰核电运营人员在保障核电安全方面是有共识的。一方面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影响最大的就是乌克兰、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三国，俄罗斯军方和乌克兰核电运营方都深知一旦发生严重核事故的严重后果；另一方面，切尔诺贝利和扎波罗热核电厂都位于乌克兰东部和南部，相对近俄。而且乌克兰核电主要继承自前苏联，在2014年乌东冲突发生之前，乌克兰核电工业与俄罗斯核电工业长期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和联系，比如乌克兰核电机组的核燃料长期是由俄方供应的。乌克兰核电与俄罗斯核电本就同出一脉、同气连枝。甚至可以说，对于管理运行乌克兰核电，除了乌克兰人自己外，比较熟悉的就是俄罗斯人了。

　　切尔诺贝利核电厂

　　同时毫无疑问，在当前乌克兰危机情况下，核电厂的安全水平是受到明显影响的，尤其是被占领的核电厂，发生事故的风险在增加（当然发生切尔诺贝利级别的事故风险笔者认为还是很低的）。风险增加的因素主要是以下几点：

1. 　　从有限的新闻消息看，被占领的核电厂的正常值班轮换已经打乱。部分电厂员工外逃避难和俄军从安全出发限制人员进出，可能会导致机组运行人手不足，而且电厂值班工作人员长期在这样不正常的工作环境下工作，同时不排除会受到一些其他政治压力，其心理和行为可能会受到影响，进而影响到日常的操作。

2. 　　在当前冲突情况下，核电机组的正常大修和设备维护将受到明显影响。尤其是配件的购买、运输，支持人员的到厂服务都可能中断。虽然乌克兰大部分核电机组可以通过临时措施降低这些不利因素的影响，但如果冲突长期持续，将严重影响核电机组的稳定运行。

3. 　　由于通信中断、人员进出受限，被占领的核电厂几乎完全处于乌克兰核电监管和应急救援范围之外，一旦运行核电机组发生严重事故（比如大型火灾），核电厂原有应急方案中的厂内应急力量和外部救援力量可能都无法到达，导致事故扩大、损失增加。

4. 　　从前几天切尔诺贝利和扎波罗热的交火新闻看，也不排除部分激进的武装行动酿成核电事故的可能。

　　关于乌克兰的核电安全新闻中，最让人担心的其实是切尔诺贝利核电厂附近交火以及后续失去外部电网的消息。虽然交火很快结束，现场也有应急柴油机供电，而且后续俄罗斯占领方宣布从白俄罗斯得到了电力支持，恢复了供电，但依然让人惊心一场。切尔诺贝利核电厂目前没有发电功能，其主要功能是监控、管理事故堆芯和存储放射性乏燃料和废物。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1986年严重核事故后的特殊状态，让切尔诺贝利核电厂在俄乌冲突背景下更加脆弱。下一期将单独聊一聊切尔诺贝利核电厂的情况。